
跪拜母亲,跪拜土地
那年,年近六旬且体弱多病的母亲,已经不能再在乡下种地了,于是,被我们接进了县城。在城里,母亲和父亲住在三室一厅﹑近八十平方米的楼房里。住惯了乡村的母亲,既不爱看电视,也不喜欢逛商店,整天呆在家里望着楼
那年,年近六旬且体弱多病的母亲,已经不能再在乡下种地了,于是,被我们接进了县城。在城里,母亲和父亲住在三室一厅﹑近八十平方米的楼房里。住惯了乡村的母亲,既不爱看电视,也不喜欢逛商店,整天呆在家里望着楼上的天花板出神。这样,仅过了三个月,母亲就再也呆不住了。她说:住在楼房里,一间一间的小屋,像一个一个的老鼠洞似的,既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心里闷得慌。无奈,我们只好又把她送回了乡下的老家。
我想:或许是因为经年累月地在土地上劳作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曾经饱尝了灾荒年月里饥谨之苦的缘故,更或许是因为曾经过够了贫穷窘迫的日子,母亲已经与土地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她已经离不开乡村和土地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母亲嫁给父亲时,父亲是村里最穷的一户。那时,母亲和父亲刚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当本家的一位堂伯父向父亲讨要床时,母亲才知道,连她和父亲结婚的床都是借来的。
“三年自然灾害”时,村里许多人饿得患了水肿病,有的甚至被饿死。母亲也饱尝了忍饥挨饿的滋味,更感到了土地和粮食对于生存的重要性。母亲虽然讲不出“民以食为天,地为本”这样的大道理,但她深深懂的:有地种,就有粮食吃;有粮食吃,就不会饿死。母亲常常对我们说:千生百计,不如种地。只有自己在土地上种的庄稼打出的粮食,才吃的最香,最熨帖。
六十年代末,父亲被选派到县钢铁厂工作。常年在外的他,几个月也回不了几趟家,母亲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那时,在生产队里,母亲和所有的男劳力一样干着繁重的农活。田里地里,母亲常常是披星戴月地劳作;回到家里,还要起早贪黑地忙碌,为一家九口人的生计问题而操心。
八十年代初期,家乡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兄弟姊妹七人也相继长大。母亲用在生产队里多年参加生产劳动积累的经验,言传身教地让我们学会了干各种农活:耕地﹑播种﹑间苗﹑施肥﹑锄草﹑收割﹑打晒﹑储藏等。那时,我们家种的庄稼出苗齐﹑长势旺﹑收获也最多,常常博得左邻右舍的羡慕和夸奖,但付出的汗水和艰辛也最多。那段时间,是母亲带领我们在土地上创造辉煌的时候,也是母亲最引以为骄傲的时期。
随着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哥哥姐姐们相继走出土地,加入到商品大潮的行列。凭着他们在土地上养成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和乡下人的诚实信用,在生意上取得了成功。现在,我们兄弟姊妹六人中,经商的经商﹑上班的上班﹐无一人在家种地,这对于一生挚爱土地的母亲来说,既是一件高兴的事,又让她感到有些遗憾。
回到乡下的母亲,不顾我们的劝阻,自己又种起地来。夏日,每每回家看望母亲时,我不止一次看到:在烈日下,年迈的她,汗流满面地在田埂上跪着或爬着侍弄着庄稼……那份对庄稼的精心,对土地的虔诚,让我感动不已而又感慨万千。
我想:为我们操持了大半生,受尽了辛苦和劳累,饱经风霜的母亲,把我们养大成人,让我们从乡村走向城市后,本应该闲下来颐养天年,但由于过惯了淡泊而平静的乡下日子,更由于深深地挚爱着土地,她已经离不开乡村和土地了。城市里,繁华的街道﹑林立的高楼﹑豪华的商厦﹑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这些现代化的生活已经远离了母亲。属于母亲的只能是:广袤的田野﹑无垠的庄稼﹐以及栏里的鸡豚﹑栅里的鹅鸭……这种“狗吠深巷里,鸡鸣桑树巅”的乡村生活。土地﹐庄稼﹐收成﹐年景﹐村庄﹐乡情……构成了母亲的全部生活世界。
当夜深人静时,我站在灯火阑珊的城市里遥望故乡,想到这些时,不由得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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