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诗与神话
相信不少看过《指环王》三部曲的朋友,都会为其恢弘壮阔的史诗气度所震撼。且不论其瑰丽完美的画面、精妙绝伦的音乐、出神入化的特技、扣人心弦的情节、演绎奇迹的角色——单论其所传递的审美意味与经典内涵,仅就欧
相信不少看过《指环王》三部曲的朋友,都会为其恢弘壮阔的史诗气度所震撼。且不论其瑰丽完美的画面、精妙绝伦的音乐、出神入化的特技、扣人心弦的情节、演绎奇迹的角色——单论其所传递的审美意味与经典内涵,仅就欧美电影,也罕有堪相提并论者。
作为一部神话歌剧,尽管片中不乏吵嚷的美国式渲染,但《指环王》打动人心的深刻内涵,显然不是好莱坞式情调所能赋予的(美国文化先天性的在神性审美的阙如,在诸如《特洛伊》《亚瑟王》《亚历山大大帝》中已表露无疑),而是来自原著作者、英国作家J·R·R·托尔金——
真理就在其中,托尔金说,美、真实、荣誉……这些都是超越了凡人的真理。人们知道那里有真理,但他们看不见,这些真理是非实质的,但这并不影响它们对我们的真实性。只有通过神话的语言,我们才能说出这些真理。我们来自于上帝,托尔金说,只有通过神话,通过众口相传的故事,我们才能对来自上帝的生命产生期望。
托尔金相信,撰写和阅读神话是对生命中最重要的真理的沉思。
托尔金相信他在《魔戒》中写下的东西是真实的,并不是说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它们实际上通过一种日常生活中无法找到的路径为我们描绘了真理的存在。托尔金的一个朋友在读了一点《魔戒》之后问托尔金故事将如何结尾。托尔金回答;“我不知道,我会尽力把它找出来。”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发掘早已隐藏在那里的真理。
相比于电影版的深沉气度和老练成熟,原著作更多地保留了爱尔兰风光般的明媚绮丽与童话般的天真气息。
尽管影评人多喜欢将魔多大军类比现代工业文明的入侵,但作为一位来自19世纪的作家,托尔金身上弥漫着一种古典情怀。因此我想,对这样一位生活在中世纪式的人来说,写下《指环王》,与其说以此抵触和反思工业文明,毋如说以此缅怀历史的诗意、回忆神性的光晕。
当看到阿拉冈手持圣剑冲向半兽人大军这一段时,我所想到的却是狮心王率领十字军开向他们无法理解的穆斯林世界的情景。这二者是如此的相似,以至阿拉冈手中的圣剑都以十字架造型并冠以“西方之炎”的名号。
如果以此再向前推溯的话,与基督文化中世纪相对应是希腊文化的黑暗时代,与十字军精神一脉相承的则是特洛伊征战。
相比于基督文化时期的人神分离,希腊文化是人神一体的,以至于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们背后几乎都飞翔着一个个神坻。
有一位思想者曾说过:“神话,乃是一个民族最为本真的历史。”联想到《指环王》深邃的文化背景,从特洛伊的英雄时代,到十字军的骑士时代,再到大航海时代以至美国淘金热时的牛仔时代,我发现,托尔金的这部著作及其电影所努力复原的,正是萦绕在西方人心中持久不散的梦。这个梦一再被达到,又一再失落。
历经二战洗礼,神话似乎越发丧失了人文意味;取而代之的,是物的疯狂——除了高楼林立的大都市、流油的地皮地价、闪闪发光的奔驰标志,这个世界不再存在任何神话。
因此,托尔金的《指环王》,如同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不过是关于神话的一次神奇的追忆与狂想。
耐人寻味的是,《指环王》结束在一个哈比人的家里。有人认为这样的结局使壮丽的英雄故事显得虎头蛇尾。但托尔金认为这正是故事的亮点,所有那些战争、英雄和无所畏惧的行动并不比每天的平凡生活更具价值和值得称颂。我们正进行着令人兴奋的战争,它使我们脱离了枯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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