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厦门
2009年3月21日,K604次特快,日光微醺,我独自坐在硬座车厢里,望着窗外一排排碧绿的麦苗,和在地面上晕黄的日光。我握了握手机,往这发亮的屏幕和上面被日光反射的有些模糊的几行字迹,我抬手扶了扶眼镜
2009年3月21日,K604次特快,日光微醺,我独自坐在硬座车厢里,望着窗外一排排碧绿的麦苗,和在地面上晕黄的日光。
我握了握手机,往这发亮的屏幕和上面被日光反射的有些模糊的几行字迹,我抬手扶了扶眼镜,手指不经意触到了眼角,竟似有一丝潮湿,有向下抚去,脸上已泛满冰凉的液体。
日光很暖,心情却很悲凉,我仰起头,靠在靠背上,闭上眼睛,脸上的冰凉已渐渐消散,心里却早已蓄满泪水。
三日后,始料未及的,窗外下起了西淅沥沥的雨,未着雨伞,冒雨走出那个装饰豪华的车站,回头望望,人变了许多,城市也变了许多。
我望了望阴霾的天,我竟已忘记这里一年有一百多天都是雨季,路边仍是曾经的椰子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我站在路边望着湿滑的路面,有一辆出租“咯吱”一声停在我面前,恍惚了一下,拉开车门,走了上去。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独自坐出租车,那时的昌海金龙已成了现在的上海大众。
车在潮湿的路面上缓缓开着,我靠在后座上,耳机里认识两年前那首《二泉映月》,而它连着的,还是两年前那部mp3。车开到滨海大道上,海仍是那样碧蓝,沙子还是那样干净,海滩上仍是那许多嬉戏的人影,风筝在空中翻飞回旋。
靠近海边的地方应该算是郊区,一段老街的两旁,那一个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是一栋栋小小的木制别墅。
不知开了多久,窗外的景色渐渐熟悉。厦门大学附属医院,嵌在大理市中的金色大字被雨淋的暗淡,我下了车,付了钱,背着背包,走进那个熟悉的院落,又望见了那些被雨淋了许多年已变得斑驳的墙面,我走进大厅,室内却极其豪华。
我在前台询问了父亲的病房,站在电梯里,我竟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次我有了经验,在眼泪未滴下之前就先闭起了眼睛,让泪水流进心里。
空无一人的走廊,我一人静静走过,又想起许多年前父亲同我游戏时的样貌,竟已如此模糊不清,还想起那个父亲为我做的风筝,不知已落上了多少灰尘。
我轻推开门,母亲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默默地望着父亲,我假装未去看母亲哭红的双眼,缓缓的走到了父亲身边,父亲一直醒着,见我来了,嘴角甚至还扯出一丝笑意,我蹲下身,与父亲平视,五年未见,父亲的面容已如此苍老,相对无语,只有母亲在一旁哭泣,父亲嘴角沁满了笑意,仿佛我能够来,已足够。
我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端详着他的面容,而他也一直噙着笑意,看着我的眼睛。记忆中,我们似乎从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视过,又看见父亲的面容,想起五年前的摔门而去的决绝,竟恍如隔世。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黄昏,他都没有说一句换,我也一直沉默,直到……直到,直到心率仪上的波澜起伏忽然变成一马平川。
两日后,在公墓的灵堂内,我头上缠着白布,身着素服,跪在大理石地面上,环视着墙边靠着的无数花圈和天花板上亦缠着白布的水晶吊顶,最后才望向那幅还带着笑容的黑白遗照,我仰起头,却未料到心里竟已承载不下那麽多泪水,我脚下的地面也已潮湿一片。
父亲就在那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里,我捧起它,缓缓的走到最前面的供桌上,我走着,只是静静地流泪,不似其他人或真或假的嚎啕,我将那个罩着黑纱的小盒子放在台子上时,我已经快要跌倒,我索性在哪里跪了下来,庄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我似乎从没有向他如此尊敬过,我在心里面自嘲的笑。
追悼会只开了半个小时,完结后,人们结伴搀扶着走出灵堂,门外没有下雨,竟是如此的阳光明媚。我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竟又看到刚来时那一片海滩,我忙叫司机停车。下了车,走在沙滩上,除掉鞋袜,干燥的沙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烫,我坐在离海较近的一块礁石上,手里把玩着刚捡到的一个贝壳。
海水拍击在礁石上,溅起一片片水雾,沾到身上,冰凉的感觉,竟像是一滴滴泪珠。大海,或许也是失去了什么,而在流泪吧。日光明亮,在海滩上劲歌一看到云朵移动的痕迹,时过境迁,景色还未变。
望望天空的云影,和远处蓝色的浪芒,晨光迷惘,若我说我现在才明白父亲才是我的整个世界,那我想,当这个世界都离我而去的时候,至少,我还拥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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