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棉花的故事之四:在路上

拾棉花的故事之四:在路上

丰雨散文2025-04-16 10:39:52
天是有情的,当满载着2000多名商洛拾棉工的绿皮火车刚刚开动时,一场小阵雨飘然而至,仿佛是特意来为这些勤劳、善良、朴实的山里人送行似的。随着火车的加速,雨点也渐渐密起来。明亮的雨滴敲打着车窗,发出音乐
天是有情的,当满载着2000多名商洛拾棉工的绿皮火车刚刚开动时,一场小阵雨飘然而至,仿佛是特意来为这些勤劳、善良、朴实的山里人送行似的。
随着火车的加速,雨点也渐渐密起来。明亮的雨滴敲打着车窗,发出音乐一般动听的声音。清凉的风灌进车厢,为人们拂去积攒了大半天的疲惫和燥热。许多人面向窗外,欣赏着快速移动的风景,脸上洋溢着走出大山的兴奋,似乎正在享受一次难得的、快乐的长途旅行。
从柞水站到乌鲁木齐西站,全程2500多公里,火车将运行44个小时。
出发不久,一个乘警就在车箱里嗅出了异常气味儿,结果就从一个老汉的行李中搜出了一小瓶汽油,原来是那老汉为他使用的是一种老式汽油打火机准备的。
这个发现使列车长和乘警长感到问题的严重,于是很快就把带队干部和经纪人召集到餐车开了一个碰头会,重点就一路上如何做好安全问题进行了沟通。乘警长说,把汽油等危险品带到车上,一旦发生燃烧,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他要求带队干部配合乘警做好进一步排查,确保不出现任何疏漏。而列车长则警告说,乘客在长时间的运行中,由于拥挤、疲劳、饥饿、缺水等原因,有的人就会出现幻觉、精神烦躁甚至精神分裂等现象,怀疑有人抢劫他的财物、追杀他,于是就有可能发生跳车等过激行为。他强调说,希望带队干部们切实负起责任来,和乘务人员、乘警共同做好服务和预防工作,确保不发生任何问题,把大家安全送到目的地。
列车长说的这种情况我们在石松那里早就得到了印证。石松说过,去年,一趟列车上就拥了5000多人。因为人太多,许多人没有座位,人挨人,人挤人,极度疲劳加上喝不上水吃不上饭,就有两三个人出现了精神错乱症状,在车上又打又闹,死活要下车。石松说幸亏自己有经验,提前就带了几条部队上用的背包带,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捆绑在座位上,这才没闹出乱子来。今年为啥才组织了2000人?石松说,就是因为很多人坐火车坐怕了,今年咋说都不来。
梁明山是柞水县就业管理局的副局长,也是这次赴疆途中的带队领导,可以说这一路上就他担的心最大。听了列车长和乘警长的意见后,梁明山就值班巡查又重新进行了安排。要求每个经纪人要保证24小时不关手机,白天都要守在硬座车厢,来回巡查,晚上睡觉要轮流睡,始终保证硬座车厢有人看着。一旦发现问题,发现有病的,要迅速电话联系,并通知随队的王医生。
碰头会一结束,其他人都和乘警去巡查了,梁局长这才开始联系办理卧铺。据说卧铺很少,是乘务人员把自己休息的地方腾了出来。等了很久,卧铺才办妥,梁局长特意交待我们,去拿行李时一定别说卧铺的事。我们当然意会,在这种车上,都是乡里乡亲的,眼看着拾棉工们坐的都是硬座,干部们和我们却搞特殊化,怎么说都有些于心不忍。
来到硬卧车厢,我们发现整个车厢几乎还没人呢,就跟一个乘务员商量,能不能换到下铺来?那个乘务员说,有铺位就不错了,一会儿底下全是人!我们再仔细看时,才发现除了中铺、上铺外,每个下铺都被临时编了四个座位号。果然,车到西安,就上来了一大批关中一带的农民,人们肩扛背驮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行李,从车厢两头往中间涌着,使本来狭窄的车厢过道立刻被挤得水泄不通。拥挤中的每一张脸上都汹涌者汗水,一双双被汗水浸蚀得眯着的眼睛,仍在努力搜寻着看有没有可以落座或栖身的地方。新上来的人除了操一口地道的关中口音外,和柞水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妇女居多。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赶往新疆去拾棉花的,所不同的是,他们不是由政府统一组织的,都是自发结伙的拾棉散兵。
以后每到一站,只有上的,没有下的。眼看着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梁局长、石松他们都不免有些担心,生怕出现意外。他们带着医生王勇,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各个车厢来回巡查。
因为开水供不上,车厢接头供水的地方总是围满了人,一旦来水,立刻就抢起来。打到开水的又被挤得死死的,出不来。于是一些年纪大的就忍着不吃不喝,结果就有头晕的、恶心的、甚至还有晕倒的。好在有医生王勇,随身携带了必备的器材和药物,有情况及时就可以处理。一个小伙子,打开水时一大杯开水泼在脚上,烫伤了脚背。王勇发现时,已经有人到餐车找了几个土豆,捣碎后敷在脚上。王勇说这种土方处理显然不当,但暂时不能再动,只有到新疆后再到医院就诊。
看到那个小伙子很无奈的样子,我们问他这样子还能不能拾棉花,他说到新疆先去医院看看,如果问题不大,休息一阵子再干活,不然就白来了。说完,他把脸撇向窗外,一副自感很倒霉的样子。
时近深夜,车厢里但凡有一点地方,都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睡满了人,甚至座位底下、水池上都睡上了人。我们的拍摄也变得异常艰难,每走一节车厢,都要耗费很长时间。
梁局长和石松告诉我们,尽管如此,和去年相比,还是好多了,柞水人基本上都有座位,没座位的都是中途上车的。总体看来,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很好,个个脸还都红扑扑的,还能笑起来。不像去年,人都跟霜打了一样,脸色都是黑绿黑绿的,看着都吓人。
坐在我们下铺的一位关中妇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后来我们专门采访了她。她叫孙苗苗,今年40岁,是眉县人。孙苗苗快言快语,一看就是那种十分干练、泼辣、见多识广的农村妇女。
说起拾棉花,她说从1995年开始,就年年都去,去的次数多了,和新疆农场的人也熟悉了,一到时候,那边就打电话来,还让她多带些人过去。这样一来二去,她实际上也就成了一个拾棉经纪人。
随着采访话题的深入,孙苗苗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她努力克制自己,但还是流泪了,她是哽咽着道出了自己最伤心的事。原来,几年前她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儿子是因心脏病离去的,而丈夫也有心脏病,女儿正在上高中,整个家就靠她一个人支撑着。她说别看她说说笑笑的,实际上心里苦得很。为了女儿,为了丈夫,为了家,她说她必须硬撑着,拼命干活挣钱,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失去儿子的痛苦。
孙苗苗说,一家人只要能够健康平安的生活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心愿。说这话的时候,她抹着眼泪又笑了起来。
这时,已经是火车运行的第三天的早晨,红彤彤的太阳追赶着火车,给所剩不多的路上洒满了温馨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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