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三）五圣
唐朝冀州有个叫殷安的逸士，对别人说：“自古以来圣贤之士没有超出五个：伏羲创八卦，解释天地万物，这算第一个；”说完弯屈一个手指。“神农氏尝百草，种百谷，周济万民，这算第二个；”又弯曲第二个手指。“周公制作礼乐，世代尊奉实行，这算第三个；”于是又弯曲第三个手指。“孔子前知无穷，后知无极，这算第四个；”又弯曲第四个手指。“从这以后，就再没有能使有手指弯曲的人了。”然后叹口气说：“连我殷安才五个。”这样就将第五个手指弯下来了。
——出自宋代李昉《太平广记》
[旅人闲话]
读后为之大笑，似我等天生自卑之人，对那些自信爆棚之人，向来是无限的尊崇与仰望。这类极端自信之人，历代皆有，过段时间就会冒出一个，但似乎以文人居多。《太平广记》还曾记载，唐代有个叫杜审言的小诗人（虽是大诗人杜甫的爷爷，但名气并不大），曾对人说：“我的文章应该使屈原、宋玉做我下属，我的书法当使王羲之向我下拜。”当时另有一诗人叫苏味道，杜审言参加官员选调考试写判文，出场后便对人说：“苏味道要死了。”别人大惊，问苏味道到底怎么了？杜审言说：“他读了我的判文，一定会羞死的。”清代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也曾记载，明代有个叫王逢年的文人，认为自己作文敌得过司马迁，写诗敌得过阮籍，赋骚敌得过屈原、宋玉，书法敌得过王羲之、王献之等。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有武人才常去追求什么天下第一、武林霸主之类的，文人应当是很谦逊的，所以，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殷安之流会有这种自信？是哪来的动力或源泉支撑起这种自信？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自信还是期待他人关注的一种呐喊？脱离了这种自信或打击他们的这种自信又会怎样？谁能明确回答这些？或许，就算他们自己也都未必清楚。
史籍上就我所知，殷安除留下这则笑话外，未再有任何片言只字的记载，如殷安没提过光耀千秋的“五圣”一说，也许早已身与名俱裂，史书上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文人黯淡之后，其他人是否还有类似的自信，我已不太想去关心，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据说近来又冒出个叫凤姐的，号称“九岁博览群书，二十岁到达顶峰，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总共六百年没有人超过我。”这类牛人，说句实话，我除了说声佩服外，再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