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山遍野山茶花开
写爱情的书太泛滥了,因此读到老病生死人生常态,读到父母子女兄弟人间亲情,读到战争和平贫穷世间大事,读到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万物伦常,就像是一壶清水中加入了一小饼的碧螺春一样,思绪的寡淡与清贫中忽然有了一抹
写爱情的书太泛滥了,因此读到老病生死人生常态,读到父母子女兄弟人间亲情,读到战争和平贫穷世间大事,读到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万物伦常,就像是一壶清水中加入了一小饼的碧螺春一样,思绪的寡淡与清贫中忽然有了一抹馥郁的芬芳和一缕提神醒脑的苦涩。
《目送》就是这样一本书,语言平实质朴到让摆开摘抄本的人苦恼,笔触细腻精妙处又写尽幽微之事。读这本书太过酣畅淋漓,思绪跟着白纸黑字在跳跃在飞舞,心领神会处或者抚掌大笑或者泫然而泣或者微微出神,几乎忘记墙壁上还有一口钟,钟摆一步一格正在偷走青春岁月。
这本书,它讲生活中最平凡的事——过马路时年满十八岁的儿子对母亲条件反射伸过来的手感到羞愧不自在;岁月流逝年过八十的父亲日渐老去,言语匮乏,身体萎缩,甚而去世;寡居而年岁渐老的母亲逐渐神智混乱,心中装着一个回不去的故乡一段回不去的时光……
然而身为付父母子女的我们,终究无能为力,只能在疏远离别无奈中渐渐顿悟——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彼此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的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并且他的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它也讲世间大事——战地封锁后遗留在金门的地雷像蛰伏的怪兽危害着这片小小土地上无辜的居民;类似的地区有如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以及乌兹别克斯坦几国交界处,数百万枚待爆地雷埋在地下。在这些地区生活的人们,孩子在上学的途中或许会失去性命,农民在荷锄农作时或许被炸断腿,母亲在送饭的途中或许会被炸瞎眼睛……
然而政府,是没有资金去扫雷的。据计算,按照一个扫雷员正常的速度,如果要扫除阿富汗五分之一国土的地雷,需要的时间是四千三百年。一段漫长到天荒地老的时间……
它还讲生活趣事——居住的小岛上一只杜鹃叫的凄婉惨绝,为此拿着望远镜张望许久;卧室地毯上发现一只爬虫,惊慌失措之余还不忘科普马陆这种生物和蜈蚣的区别;水仙球不剥外层的皮就泡进清水里,因为没有这样的常识;夜半撞进古董店,得主人赠予双鱼细雕的清朝锡碟……
幽微难测之事她亦讨论,相信死亡深处,不无灵魂的存在……
生活在她笔下是如此生动别致,温暖幸福。像是雪夜里凑在火炉边饮下一杯热酒,激荡在肺腑的那点灼热清晰地逼出人的眼泪。生活在她笔下也是如此的真实纯净,几近残忍。如同早晨的一次挥手,稀薄晨光把分别映成永远的剪影,茫茫天地,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曾经存在的根据。
生死离别团聚得失,看透淡然大度宽容释怀,就是在这样的生命里鲜活地上演着。你觉得要流眼泪,却又在瞬间绽开笑容,欢喜伤悲,原是生命常事,算不上传奇。
因此她在某一章里开篇就写——幸福就是,人人不必时时恐慌。
而我得以明白,生活的幸福就是逝去的人得以安息,健在的人还平安喜乐,送走的人能平安归来,离别的人还有日子再聚——就是寻常的日子照旧,又一年春风拂来,漫山遍野山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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