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乐的涌动
灼热如火的五月天日,总令人烦躁不安,在午后,天边荡漾起乌黑的云,风湿漉漉地从北边的山野里溜来,把山坡上孩子们的欢笑和山脚下高高的烟筒之灰一并送上了仍就发酥的蓝天。田野里滚滚热浪瞬息便涌向风沙灰暗的天地
灼热如火的五月天日,总令人烦躁不安,在午后,天边荡漾起乌黑的云,风湿漉漉地从北边的山野里溜来,把山坡上孩子们的欢笑和山脚下高高的烟筒之灰一并送上了仍就发酥的蓝天。田野里滚滚热浪瞬息便涌向风沙灰暗的天地相接处,远望烟囱的前端是一条很宽敞的马路,再横向延伸便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河对岸的村庄在这涌动的河中跳动摇晃起来。行走在山腰宛转曲折的小路边,沟沟叉叉上早已寒满了撩人的青翠与草绿。春在美妙朗诵中悄悄地隐去,于是,热烈繁茂的夏,带着疯一样的阳光与多情的温暖,又在意念外不期而缠绕在我身边。是啊,长期蜗居灰色烟筒下,过惯了搬指头数时间的人们,看到夏季里一泻万里的碧波与空旷,此时心情应该是多么消魂梦幻的感觉。
我想,在自然界的生命之中,草是真诚而执着的。看,石块夹缝中拼命挣扎的草儿,又在仅仅风化干涸的石沙里报出了顽抗不屈的强悍,那茎上的几朵浅黄色小花,虽没有赶赴报春的时节,但又要不畏艰苦去平复夏的狂傲与炽热。山涧里的小溪独自逍遥地畅游着,她总是喜欢轻盈地摆动着柔软的身躯,欢天喜地在左右嫩绿的陪同下追赶又奔波,那随意又从容的恣意,如琴键奏乐的音频曲线,伴随着百草的花香驶向我耳根寻呼之外的地方。电闪雷鸣的天气象总喜欢冲动的孩子,在强风的遣送中又迎来了晚霞的娇韵。霞光映照下的绿叶,显出条条如丝带般金黄镶绿的条纹,把绿叶中晶莹剔透的纹眉那清晰之影,衬垫得淋漓尽致。在刚才狂飙中一阵惊魂未定的鸟儿,却不知从何处又爬在树冠或荆棘的枝条上,叽叽喳喳喧嚷起自己的心事,不知她们是在宣读刚刚的惊恐,还是在探讨明天的生活,或者是在研究这古怪又扑朔迷离的天气,也有可能在唱自己独出心裁研发的歌谣。
我仍在想,历史的长河,不止是人类在进化、在用文明宣读生活与自然的优劣,在探讨未知的一切故事,只要有灵性,有生命体系的物质,皆在漫长岁月触摸并改造着这花花绿绿的世界。每个完整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灵感,每个成熟的生命个体都有自己的快乐、幸福与忧伤,但我们这些不同肤色,不同形体,不同类别的每一位生命体却有一个共同愿望,那就是用自己灵性之光弹奏黄与绿交织的生命乐章,伴随着人类一步步从荒蛮走向文明的,是这生生不息的青青野草。人们经常把自己比做一棵草。然而,在一些人的眼里,人一旦与草相提并论,渺小、平庸、卑微、低贱、默默无闻等词将鱼贯而至,仿佛只有远离草芥的人才是崇高、伟大而神圣的。我一向爱草,倒不是因为草能给大地带来第一抹新绿,更重要的是在我的人生经历中,草以它的存在给了我赖以生存的滋养和灵性。
小时候,每当我走进青青绿荫的丛中,一种束缚心胸的草绳总缚得我喘不过气来,特别是春季,刚刚萌芽礴土而出的细嫩小草,在露出她小小头冠时,我便不敢用脚踏踩于她,深知她细软幼小的身躯经不住我粗野的躏踏,具此,我哭着不敢在这青绿草地间行走,最后逼得无奈的同行者背我越过此境。雨天,路经一处正忙不过来在搬家的蚂蚁,又开始不肯移步前行,细细瞧着这艰辛困苦的群蚁,一个个忙碌又慌张的样子,无论它们贫穷还是富裕,无论它们家族庞大还是精小,我总觉得它们生活不易,世界虽大,没有分配给它们一寸土地,粮食之多,没有分配给它们一粒口粮,它们生存靠的是什么?是坚强的意志,是不折不扣的拼搏与努力,它们居住,没有人能想到,给它们一间草房,哪怕是牲畜的圈舍,在这个雨天,它们到哪儿避风寒,到冬季,它们又到哪儿采粮养家糊口?我没有能力解决它的所有困难,但我能在狭隘小径与它们相逢时,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它们掩避风雨,我知道,它们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家族,也有不计其数的生命犹存,就我个人挨淋,能换取它们温暖且不被雨水冲垮洞穴,又同时保持自己整体生命的幽存,这一舍弃是值得且合之天理,尽管有如此坚定的理由,为此我还重重挨了哥哥一拳,因为当时太穷了,穷得就那件不值一提的衣服也得用几个全劳工来换取。
青年时代是在基本离家的学校度过的,自然界的事犹如一场冬眠一般的梦,悄悄地从我耳边刮过,没有痕迹,没有记忆,没有感觉,也同时没有了认识与理念。所以我把这段时间看成生命的空洞,虽然知识结构有所稠密加深,但时代与社会,只是把自身的内涵做了概念化处置,翻来覆去,就是荒疏了我与自然最直接的触觉,故此我很忏悔和怨恨,包括那一时代的文化教育和社会环境。
人熬过热烈多梦的青年,时间就象长了翅膀,在飞一般的狂奔真泻。激情燃烧的岁月也许我们每个人不尽相等,有人喜欢都市的热闹与匆忙,有人喜欢小城的夜景下灯红酒绿和温馨,还有人喜欢山野里静寂下的皓月当空,这一种向望虽属之不在多数,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幽情与浪漫,就这一抽象思维里的朦胧是许多人不愿想象的一种天地,你可以说它荒诞无稽,也能说成荒无人烟下的世外桃园,但能第一口吸到新鲜空气,第一眼眺望青青绿茵的大千世界,又能第一步踏青于心绪茂盛的春天,全身心,赤裸裸地在温馨的夏夜聆风又赏蝉鸣、鸟呤、风月结伴虫子莺,这又是何等洒脱与情不自禁。仙风道骨结并下的池塘月色,凉风伴奏里的鸟语花香,柔情似水兼容的田园风光,这些亲吻大自然,零距离触摸赋有生命特征的感觉,沁人心脾享誉这种至尚快乐的人,你在任何高楼大厦、宽广马路以及五彩缤纷的景致里永远翻阅不到。
即便到现在,我仍没有为曾经蚁穴架衣掩风雨,踏青引泪怕草屈的幼稚怀疑过,这是一种天真烂漫,这是一份生命的骄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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