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时的新年
“今年过年真没意思。”“越来越没年味儿了。”经常听到有朋友如是抱怨。随着年龄增长,似乎人们对这一传统佳节的热衷程度一年比一年降得更低。然而在我生命中,的确还有那么几年曾经如此急切的盼望早点过年,那就是
“今年过年真没意思。”“越来越没年味儿了。”经常听到有朋友如是抱怨。随着年龄增长,似乎人们对这一传统佳节的热衷程度一年比一年降得更低。然而在我生命中,的确还有那么几年曾经如此急切的盼望早点过年,那就是小时候。小时候过年简单而又快乐,记忆中仿佛刚进入腊月,浓浓的年味儿就开始弥散开来。天天扳着指头计算过年的日子,还有一个月,怎么会如此漫长呢?大人们则开始忙着杀过年猪、腌腊肉、灌香肠、做醪糟,置办年货。所以一听到呼天抢地的猪叫就知道其实离过年已经不远了。每每这时也是最兴奋的时刻,总喜欢跟在满身油腻的杀猪匠屁股后面乱转,看他如何放血,如何把猪吹胀,如何烧一锅沸水把毛褪得干干净净。如果当时我妈听说过孟母三迁的故事,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萌生搬家的想法。
曾经觉得做醪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工作。做醪糟第一道工序是蒸糯米,每当这时婆媳两人总是把厨房门关起来不放任何人进去。虽然我很想知道她们究竟是怎么操作的,也试着窥探,但在她们的严防死守下,竟然一次也没成功过。以至于以后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家是不是有一个传女不传男的秘方。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很认真对我妈说:“赶紧给我娶个女娃儿吧。”我妈惊讶得不行,我又继续说:“可能她学会后会把做醪糟的秘方告诉我。”当年早熟这个词还不很流行,而这个很认真的笑话也一直纠缠我好些年。后来我才知道她们其实是怕有人进来茬了火,否则就算糯米蒸得再久也总有一部分半生不熟。这个原理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但她们做的醪糟每年都那么香甜却是铁打的事实。
以后的工序缺乏神秘感也就乏善可陈。加酒曲、装缸、密封、保温大约一周醪糟就可以吃了,放得再久一些酒味就会更加浓郁。我妈总会留一部分,然后做成大半瓶米酒。过年大人都喝白酒,只有我享受米酒的滋味,因为他们认为米酒不醉人,适合给小孩喝。其实喝过米酒的人一定知道,米酒的后劲不比红酒小。这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是我当时唯一的饮料,我害怕他们知道后再也不让我喝。
腊月二十三是送灶神,打扫卫生的日子。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无一例外的总是心事重重。传说这天是灶神爷爷上天奏事的日子,一家人的所有善恶都会在这一天报告给玉帝老儿知道。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把我平时那些坏毛病也如实的报上去,然后玉帝罚我过年得不到压岁钱。直到压岁钱真正攥在手里的时候才知道灶神爷爷真的像画像上看上去一样慈祥,他会原谅小孩子所有的过错。
年三十晚上我也很喜欢跟着大人们到祠堂烧香、化纸钱,这时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玩火,玩火对小孩子来说有天生的吸引力。香烛从“天地君亲师”的牌位能一直烧到大朝门。拜祭完毕后我能分到一大堆零食。丰盛的年夜饭摆上桌,但我因为吃了太多零食,一点也吃不下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人们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子夜时分炮声整天价响起来,可是那时我已经醉醺醺的睡着了。
大年初一的院子里总有细心的人会架起秋千,总有人会在院坝里细细的铺上一层细沙。我也总是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服,然后端着蒲团逢人便磕一个头,以便收点零碎的拜年钱,看着大把大把的钞票落进口袋里,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成就感了。有一个老人总会塞给我一把崭新的黄颜色纸币,我很喜欢上面印着的卡车图样。我妈最后给我算账:“不错,差不多有五块钱了。”然后这些钱都进了她的口袋,然而我毫不在乎,收钱的乐趣远大于存钱的乐趣。直到后来我识数了才恍然发现上了那老头的恶当,不过我已经打算不跟他计较了,因为他已经变得很老。
头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蚕九龙十虎,虽然每天计算着,但所有亲戚一旦走完,年也不知不觉过完了。很久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年前等待的日子那么漫长,而年后却过得那么快。后来终于知道原来有一门学问叫做相对论。
“大人望挣钱,娃儿望过年。”这是我抓心挠肺盼过年的时候,大人们告诉我的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盼望正在一年一年减轻。想起儿时的急切会一个人偷偷笑起来,那时真是很难理解啊。年还是一年一年的过,抱怨没有年味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似乎抱怨也成了过年的一种必要形式。有时我在想也许变化的不是过年,只是我们的心境再不如儿时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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