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蝉的翅膀
一九九六年。盛夏的阵阵热潮像他的眼,汹涌着在黑色的瞳孔里。小镇的医院在一条不太宽阔的马路边。院子里种着整齐低矮的绿色小灌木,一颗高大挺拔茂盛的梧桐,还有两株异常醒目的玫瑰花,娇艳的红花瓣决绝地盛放在白
一九九六年。盛夏的阵阵热潮像他的眼,汹涌着在黑色的瞳孔里。小镇的医院在一条不太宽阔的马路边。院子里种着整齐低矮的绿色小灌木,一颗高大挺拔茂盛的梧桐,还有两株异常醒目的玫瑰花,娇艳的红花瓣决绝地盛放在白色炙热下,坚韧到另人心疼!
一排白色的病房,淡淡的来苏味儿,是她现在对那个医院的记忆。那时的她,就静谧地坐在办公室里,听着蝉不知疲倦地歌唱。一天里她零散地做些事,发药,打针,跟医生闲聊或者沉默。日子无声息地滑过,没有痕迹。
时间刻下烙印,给她记忆,是九六年,7月26日。红色。
红色的血从他的额上涓涓流下,渗透了捂着的那块白布,染红了按压着的手掌。嘈杂的叫,凌乱的脚步,吆喝着的一群少年。乱哄哄的场面让她和医生异常忙碌。那些少年将人抬进抢救室,便很配合地聚在院中,腾出地方让他们治疗。清创,止血,包扎,输氧,输液……少年睁开眼,恍惚的神情,毫无血色的唇倔强地紧闭。医生笑着说:“林大少,没事了。以后少冲锋陷阵了。”少年沉默,额头包绕着白色绷带,脸已经被她用纱布细腻地擦干净,清俊隐约可见。
第二天,林大少便恢复本色,生龙活虎起来。一堆年纪相仿,二十左右的男女聚集在他身边,聊天,叫闹,削水果,热闹的场面倒象开茶话会。她听医生说每隔几月,这群街面上的混混总要闹点事儿出来,受伤的非张三即李四,其中以林大少来的次数最多,听说最狠最猖狂的就是他,母亲死了,父亲带着小老婆在外做生意去了,留下大把的钱给他花,他闲着没事就喜欢打架。她听了,心中对他生出隐隐的怕意。她推着治疗车进病房,叫到:“林陶中,打针了。”他一把推开喂他吃苹果的妖娆女子,直直地看着她。她低下头,做手中的事。打完针,发现他的眼睛还盯着自己的脸,害怕得匆忙出去。身后,传来他自言自语的声音:“白天鹅”。
林陶中第三天便自行出院了。医院又清静下来,唯有梧桐上的蝉,浮华躁动,撕扯着破落的嗓子,在炙热中唱着比哭还难听的歌。
偶尔,林陶中的眼睛闪烁在她的片刻思绪中,似曾熟悉,又觉陌生,一晃又被别的念头湮灭。那种肤浅淡薄的少年终究没有给她带来震荡。
她象所有的少女一样,及其喜爱美丽的衣裳。同事的妹妹在新街上开了一家裁缝铺子,灵巧的手艺让她羡慕不已。她决定在休息的时候去那里学裁剪,充实闲暇的光阴。新街喧闹,拥挤,像一颗数上结满l累累艳丽的果实,压蔓着枝头,琳琅得让她眼目凌乱。铺子里学裁缝的几个女孩,叫喳喳的,热烈得似一群百灵,不得停歇。她笑,呵,是这样热闹。她将淹没在奔腾的急流下,是许多小石子中的一颗,感受时光澎湃的触摸。
在这里,她听到了一次又一次林陶中的名字。他是这个街面议论的焦点。他看哪个不顺眼打了别人,他又砸了哪家的玻璃,他在哪里聚众赌博,他抢了哪个的女朋友,他玩弄了哪个风骚的女人,他被抓进派出所,他被放了出来……林林总总,数不胜数。他的生活似乎花样叠出,涟漪阵阵。那些故事发生在这个小镇,离她却很遥远,她边踩着缝纫机,边听那些混乱窃笑着闲言碎语,没有任何念头。
一个休息日,她在铺子里低头为一件衬衫缝着一颗黑色纽扣。门口跳跃着出现一群人。有人扯着嗓门叫唤:“老板娘,听说你这店里招了许多漂亮小学徒,是不是都很正点呀?”林陶中出现在眼前,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老板娘说:“林子,姐姐可告诉你,这些女孩都是咱们街坊邻居的女儿,你可别招惹呀!”“姐姐说哪里去了,我跟你开玩笑来着,姐姐这里,我不造事。”他说着,邪笑,扬眼,碰着她看过来,顷刻惊住,片刻,世界停止浮动。她的针,扎在指尖,细致的疼,清晰地长出。他黑色的眼眸瞬间漾起温柔,穿透空气里无数颗飘舞的尘埃,定格在她亮洁的前额。她恍然熟悉,又在杂乱的记忆中模糊起来,那双眼睛如同一枚旧书签,无声跌落在一页一页的回忆之外。她始终想不起来,那份亲切在哪里相遇过。
从那天起,林陶中经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上班,他便找各种借口去医院。或者感冒或者头疼或者腹泻或者咳嗽。她在铺子里时,他便端着凳子坐在门口,偶尔唱些流行的情歌,沙哑的嗓音引得旁人哄笑。他不大声说话,也不说脏话,口齿文明起来,他的头发修理得亮泽整齐,衣服白得干净,醒目,透出清爽,显得文质彬彬,俊秀挺拔。他的改变另老板娘啧啧称赞,说:“林子,你学好样了?你这样子倒是蛮招人喜欢的。”他微笑,用目光搜寻她的目光,希望在相遇中找到一些赞许。而她,低下眉目,娴静沉默。她心里想,就算他的外表装出有海的深度,内心也只是滩上的一片黄沙,裸露出荒芜与肤浅。他似乎要改变自己那条蜿蜒的长满杂草的路,试着向她的方向伸延过去,而她警觉地用无声的姿态拒绝那片不相干的浑浊,将他抵挡在外。他收敛起曾经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的张扬,对着她低谦柔和,只有一双眼,不可抑制地流淌出波涛汹涌,排山倒海的痴醉,将一个少年的热血爱情泄露无遗。
无论她怎样的冷怎样的淡,他的眼都追逐着她,那双眼蕴涵的深情象浩淼的烟波,纯静绵长地萦绕在有她的地方。
一天,无风,闷热。铺子里的电扇吹得喘着气也没带来一丝凉爽。她的衣服微微的湿,胸前风景隐约显现。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帮他老婆取衣服,她找出衣服递给那人,男子接过时,出其不意地往她胸前摸一把,她猝不及防,尖叫一声,愤怒羞辱。林陶中在门口,猛然窜过来,拽着那个男子的手臂,啪地扇了他一巴掌,五个鲜红掌印在脸上显现。那男子呆住,转而气急地向林陶中胸口打去,林陶中闪过,男子不甘示弱,朝他扑去,两人扭打。铺子里女孩们惊慌叫起来,不知什么时候,那男子从口袋里掏出水果刀,甩掉鞘,尖锐的刀头,向林陶中捅来。她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叫着:“不要呀,不要!”她冲过去,护着林陶中,那把水果刀就要扎着她的肩,林陶中用手挡住,冰冷的刃,插在他的掌背。男子慌忙要逃,林陶中将她扶个稳,追过去,将那男子按倒在地,拔出手背的刀,扬起,正要扎下去,她叫:“林陶中,不要!”他轻轻战栗,这是第二次,她叫他的名字。静止,忘记疼痛,只有血,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滴落。他松手,大叫一声:“滚!”那男子落荒而逃。
在医院,她帮他清洗,包扎。他看着她微微抖动的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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