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声“混蛋”,无限父爱
2000年1月22日,伯父将父亲从精神病院接回了家,当得知爷爷去世已三七二十一天时,父亲竟一下跪倒在爷爷像前,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孩子般声嘶力竭。我震惊了,要知道,我没有听到父亲发出“嗯”、“啊”之外的
2000年1月22日,伯父将父亲从精神病院接回了家,当得知爷爷去世已三七二十一天时,父亲竟一下跪倒在爷爷像前,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孩子般声嘶力竭。我震惊了,要知道,我没有听到父亲发出“嗯”、“啊”之外的声音已经有八年了。记忆中,爷爷对于父亲,似乎尽是踢打怒骂。曾多少个深夜,父亲两强的跌倒在桌椅边,沙发下,电视前,留下满地的血痕和地上遍体鳞伤的他;曾多少个黄昏,父亲醉倒街边被剥光了衣服让邻居看见抬了回来;曾多少次循着楼道的烟味进门看见烟雾弥漫的家中枕褥冒着火星或是厨房里锅底已穿,而父亲则耷拉着脑袋把电视音量放到最大,若无其事地继续抽着烟,爷爷总是一边踢着打着拽着,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呵斥着“混蛋!混蛋!”。是啊,这让冲过锋献过阵杀过敌固执倔强尊严第一的爷爷如何承受呢?
可此刻父亲的哭声却如此真实而不容置疑,声声似心肺撕裂了一般,还发出断断续续的从开始“爸爸!爸爸!”的呼唤到最后近乎绝望的“爸爸┉爸爸┉”的喃喃自语声。他在怀念什么呢?是那声声“混蛋”吗?我不得而知。
此后,父亲的生活更混沌了。从每天吃半碗稀饭到不吃饭只吃药;从长期失眠到嗜睡昏睡;从偷奶奶的钱到直接去抢去赊账让人打回来。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酒精中毒的病人竟愿意放弃生命中一切的美好?!我更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母亲正悉心照料父亲时伯父伯母要将父亲送去精神病院然后让他们离婚。
但令我欣慰的是,对于我劝他戒烟戒酒,父亲竟然有反应了,就是“混蛋”!担心不再有人叫他而当我照例叫他吃饭而没指望他回答时他会说“别烦我”。
我突然感受到了这两个字的传递出的浓浓爱意,突然明白了祖父的疼爱父亲的爱恋,原来父亲怀念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那个声音!我知道我一直试图让他明白还有人是那么在乎他想念他所作的努力都不是徒劳的——哪怕他依然只是耷拉着脑袋将电视音量放到最大,昏睡在沙发上。
上大学后,我开始担心,担心不再有人不厌其烦地叫他吃饭,不再有人扶他上床下床,不再有人在他尿床时为他换床单洗裤子。于是我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回家,祈祷奶奶和父亲安然无恙。
二十岁生日当天我到黄冈义演,临行前我给家里打电话,父亲得知我是我生日后竟然清晰而兴奋地答应我一定吃面,这让我此行异常振奋,幻想父亲会从此振奋。然而,两天后我便得知父亲猝死的消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尽早逃离的解脱方式,我想他一定是酝酿出了希望,安心地摆脱了者负担过重的一生,留下我无谓的感伤。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无法挥散耳边不断回响着的“混蛋”的声音。直到前日整理衣柜时翻出压箱底的相片,见到三十年前义气分发的父亲,终于欣然而笑:父亲,你一定会在遥远的地方一直看着我,保佑我一路平安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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